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踏实人,特意到武冈县城参观蒸汽机带动的碾米机器。他知道,碾米用的都是砻子去壳再用碓臼舂,一个壮男人一天只能把一担稻谷舂成米,倒要看看机器碾米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果然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机器轰隆隆一响,一个时辰就能把四担稻谷碾成上好的白米。
“我的老天爷,这不胜过二十个大男人了吗!”他兴冲冲回去,立刻跟爹商量买机器。
“唔,我也听说机器好。可我们作坊一直使用的手工,工人们技术也都熟练。”许盛山沉吟半晌,惊异地看着儿子,“你是怎么想到机器的呢?”
许第一深知爹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委婉地说:“爹,您知道长沙如意斋吧?”
“当然知道。那是我们湖南糖业的龙头老大,怎能不知道?”说到这湖南糖业的老大,许盛山眼里发出异样的光亮来,“莫非,你也想成为湖南糖业的老大?”
许第一尽量控制激动的情绪,语气凝重地说:“爹,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我们许家的秘糖曾经得过皇帝的御赐,号称‘天下第一糖’,西洋各国和东瀛日本都倾慕不已。可是到了如今,中国这么大,我们还只有这么个二十多工人的小作坊,客户也不过沿海和云贵狭小的范围,别人都快忘了‘天下第一糖’啦。我还记得,长沙如意斋周老板当年只不过是手下的一个小伙计,现在竟然成了湖南糖业的龙头老大,心里不安呀!我打听过了,他们就靠的采用机器制糖。我们想要恢复当年的辉煌,非得采用机器不可,请爹爹三思!”
“第一,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想到恢复先祖当年的辉煌,许盛山也感奋不已。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倒背着手在大厅来回踱步,“难呐孩子!自古没有不亡之国,也没有不败之家。我们许家尽管有过‘天下第一糖’的美誉,可也看到了两代王朝的兴衰,自己也遭到接连的惨祸,能支撑到现在,也算得不容易了。爹知道你心性高,总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来,可毕竟现在是乱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他心里翻江倒海,蓦地想起许多往事:从北京逃回来,祥公就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