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这仗怎么打了”，他忽的坐起身来，饶有兴致道：“逼不得已的还击或被动的防御是在所难免的，谁也不会任由着被打却不还手。但积极的兴兵讨伐却只会平添血腥和戾气，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最后是伏尸百万、生灵涂炭……”
我心下一阵释然，若汉朝皇帝和伊稚邪都能这么想该多好？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战事了，阿哥不用在刀光血影里度日，伊稚邪也不会因为卫青、霍去病等人头疼，而我，也不用为了一个约定而受制于他。
可上了战场的士兵除了一往直前外还有别的选择吗？作为一颗棋子，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吗？我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夜的尽头也是漆黑一片。
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想什么呢？”我猛的回过神来，涩然道：“没什么。”他见我表情凝滞，复又凑上来，很是认真的问道：“诸子百家，你最喜哪家的观点？”我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看向他道：“你应该很欣赏墨家‘兼爱非攻’的主张吧！”他冲我会心一笑，良久不语。
夜深了，风微凉。
我双手抱膝，蜷了蜷身子。他站起身来解开了套在外面的皮衣就给我披上了，我心下一慌，正想拒绝，却听得他嬉笑道：“我都能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这点风哪能把我吹倒了？”他的嘴一张一阖又说了一句什么，许是风大的缘故，竟将他的话吹散了，我转身看向他，他只是默了默，笑笑没再说话。
又一阵风掠过，我连打了三个喷嚏。肩上的皮衣摇摇欲坠，正欲伸手，两只温暖的手忽的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不由得身子一紧，却只能由着他执住了皮衣的两端，他轻轻的将皮衣往拢收了收，然后朝我淡淡一笑，道：“夜深了，再不回去估计要惊动了他们了。”
我蓦然一笑，两人并肩朝着营帐走去，一路上无话。
回到自己的帐子以后，我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一直翻腾着跟日磾在一起的那些画面，他说的那些话也一直在耳边重复着。
我呼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想着，我肯定是疯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都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