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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整觉,沉得她使出浑身气力也拽不住。他的手滚烫,单薄的嘴唇煞白,却还挂着微笑。那满是雨水的镜片后闪烁着炽热的光,在那血与火、情与爱交织的一瞬间,他主动撒开了她的手,掉进了血红的大江里。
阿淼再次伸手去抓的时候,只抓住他的眼镜和一个军用水壶,这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风吹起了他的草帽,飘落上岸,给了这个女人一生的念想。
战后阿淼整理他的遗物,再简单不过,没有私人财产,只有两个帆布兜,一个兜里装着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另一个兜里是烟叶、一支短杆的烟袋锅和一副扑克牌。新中国成立后,那副扑克牌被放进渡江第一滩博物馆里了,是他自己用硬纸板做的,梅花、方块都是拿萝卜当模子刻出来印上的。笔记本首页写着几行钢笔字:我是祖国的儿女,我要在渡江战役中贡献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丁淼每次带孩子们进馆参观,都会久久驻足,落下浑浊的老泪。
组织上给他的评价是:革命主义最伟大的战士。他作为共产党干部,打仗勇敢,身先士卒,在解放战争渡江战役最后一仗时牺牲了。长江母亲埋葬了他的躯体,祖国永远铭记他的爱国之心!
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血色划伤了江水的肌肤,炮火将大江两岸染成白昼,整个大江都在燃烧,烈焰升腾。炮火像只愤怒到极点的老虎,咆哮着撕咬两岸的一切。阿淼驾着船在大江里搜寻,她用竹竿挑动着,搜寻那个熟悉的面孔,却再没见到他,他的尸体不知漂到了何处。无数条受伤的水鬼挣扎着往她的船上爬,她用竹竿愤怒地戳着、敲打着,就是这些水鬼打的黑枪。那夜,绵绵几百公里的长江中下游都被染成酱红色,长江母亲养育了他们,还要为他们收尸。
两岸的村民三天没有在江里挑水了,他们说不能喝烈士的鲜血。
第二天清晨,村里有人说去大塘边挑水时,看到一个黑影从江滩边走上来,黑影浑身毛茸茸的,瘦小如孩子,眼睛借着清晨的微光反射着光。它先上了大埂,再穿过一片芦苇滩,最后跳进丁家墩的大塘里,它把大塘当家了。村里老人说那是条“江魂”,是战死在大江边烈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