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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医生看着一些人被说服的样子,认为大家是在被何翊宁蛊惑,即刻发难:“不管你怎么变着法地美化安宁疗护,也改变不了放弃治愈性治疗,就是等死的事实。”
何翊宁:“是,又怎么样呢?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终局,医学不可能治愈一切疾病,不可能治愈每一位患者,这也是事实。安宁疗护可能不会延缓死亡的到来,但一定可以减轻死亡带来的痛苦,这就是我们科室存在的意义。”
带头医生:“说得轻松,死亡要都顺其自然,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何医生,可能你长期做安宁疗护,对死亡已经麻木了,但我们不一样,跟死神打仗,就算打不赢,我们也是会战斗到底的,这是医生的天职你懂吗!”
他对死亡麻木了吗,这话可真戳到了他的心窝里,因为这正是大家对安宁医生最伤人的偏见,但偏偏又无法自证,除非请他们亲自到安宁病区实地看一看。而何翊宁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欢迎大家随时莅临指导”的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病人就在这,要不你们自己带走吧”。
来人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分不出胜负的辩论,注定在无解的沉默中散场。
何翊宁看着他们愤懑离开的背影,听着门诊楼从吵闹变安静,终于耷耸下脑袋,寻得片刻歇心。
一天的门诊也在一分钟前宣告结束,他终于可以拿出手机,划拉消遣,虽然心不在焉,可还是翻到了微信界面,看着自己和王桂军最后的聊天记录,何翊宁再次点开了那份申请调离安宁科室的文件。
这份申请何翊宁修改了无数遍,终于在今天发了出去,就在刚刚义正言辞地为安宁疗护辩护之前。王桂军副院长却就当没看见似地发了个“在忙”,附加一个表示抱歉的可爱熊熊表情,便草草结束了对话。
何翊宁知道王桂军又在耍赖,他并不是第一次提出想走,但他这个影帝级别的师父,惯会用各种招式先安抚住他,让他尽可能地再多呆几天,甚至会根据何翊宁想走的强烈程度,释放不同水准的演技:如果只是电子版的“想走”,王桂军就假装没看见,萌混过关;如果升级为纸质版的“想走”,王桂军就会在查房的时候发出“哦呦呦”的声音,接着把何翊宁拉到一边诉苦说“为师这几天老胃病又犯了,疼得厉害,你再帮我顶几天”,何翊宁便又是十天半个月走不掉;如果到最高级别的面谈“想走”,王桂军就把这辈子的“苦水”都一吐而出,说自己“这么可怜一个小老头,老婆不亲女儿不爱的,都是当初为了救何翊宁于水深火热……”,一般说到这儿,何翊宁就彻底被打败了,他知道起码一年半载是别想走了。
至于王桂军到底救何翊宁于何等水深火热,是医院里谁都不愿提起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