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把鼻梁上湿透的刘海地拨到脑后：“别人可不会相信孤男寡女光着身子在一间房，什么都没发生。”
林姿原本没什么焦距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男人的脸，轮廓精致到锋利，水珠顺着他高窄的鼻梁流淌下来。
他修长乌沉的眼睛晕着疏离清冷的光，上翘的眼尾细长精巧，像工笔精心勾画出来的一样。
那是一张放在四十年后，能让二十一世纪少女们尖叫的俊美面孔。
可放在七十年代，国字脸刚毅风格的男人才能叫俊朗，这是叫人看不上的小白脸！
尤其是他一侧额角还有一道刀疤，破了相，显出一种时下人们嫌弃的冷厉狠辣感。
“你看什么！”季煜南察觉了她的目光，皱了下锐利的眉。
他最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季煜南抬手又把刘海拔下来遮了他的眉眼伤疤，顺手把黑框大眼镜也戴了起来。
这么一挡，他看起来又变成了那个不招人喜欢的、苍白冷漠的村医。
林姿有些精神恍惚，闭上眼：“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世上……无奇不有。”
比如……
她在病床上翻看着自己几十年前下乡插队的老照片，满怀伤感后悔地睡着。
结果，一觉醒来，竟苏醒在四十年前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如果不是她后脑的疼痛那么真实。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本该只存在老照片里的男人，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都以为自己在梦境里，而不是诡异的重生回了几十年前下乡插队的时候。
季煜南淡冷的目光从她雪白的肩膀上移开：“虽然不知道谁要利用我来害你，但……”
他顿了顿：“林知青，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他们光着身子呆在了一间屋子里，他应该对她负责。
对不起，连累你了。林姿有些恍惚，如果是几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别说光着身子一间屋了，就算睡了上百次……也不需要谁必须对谁负责。
季煜南没什么表情地按了按鼻梁上的大黑镜框，看了眼窗外不远处渐渐逼近牛棚的人群——
“如果不领证结婚，你就得想想该怎么脱身了，我尽量帮你。”
“季大夫，我跟你领证！”林姿却忽然开口。
季煜南锋锐的眉一拧：“你说什么？”
他说要对她负责，是因为这年代，没了名声的姑娘，一辈子嫁不出去，所以才给她一个选择。
但自己是从京城被下放到添西省偏远山村扫牛棚，发配来改造思想的。
也许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村子，只能在这里扫牛棚和当赤脚大夫。
而面前这个姑娘，他没记错的话，是林添市下放来参与农村建设的知青，每年都有新的返城名额。
她要是和他扯上关系，就回不了省城林添。她选择现在马上从后门脱身，不要和自己扯上关系才是聪明的做法。
林姿捏紧了毯子，却还是鼓足勇气，抬起眼看他：“季大夫，你说得对，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这副样子什么都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