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这天，赤脚蜷缩在寒风倒灌的街角，准备猎一个能救我于水火的目标。
今日冬至，大街小巷弥漫着饺子香，食肆前热腾腾的白烟被寒流裏挟着急促地往
天上窜，熏得连飘的雪都温柔了起来。
小二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跑过，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碗，直到不自觉张
开干裂的嘴唇，疼痛一瞬侵袭神经，我才倏然回神。
好险，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收回目光时，恰巧瞥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公子走在街上，一眼望去，俊雅如江南暮
春。
他单手撑伞，身披狐裘，身后跟着四个随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我在青州城流落七年，这儿的达官商贵有几家我再清楚不过，这位责人先前不曾
见过，必是青州城的生人。
就是他了。
我起身脚下蓄力，待至距离和人流量都达到最合适的时机，飞快地朝他冲去，
[咚」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他对我的出现始料不及，应是被我撞得踉跄了一下，我不敢回头，将顺来的钱袋
揣进衣兜，没命地往旁边无人的巷子里冲。
但我饿得太久了，没跑几步就头脑发昏，很快就被他的随从叫器着追上，背后突
然受力，我一下栽进大雪纷扬的冬至里。
双手蹭破了皮，我顾不得疼，惊恐地起身往前爬，两个随从大力地揪住我的衣
领，不管不顾地将我翻了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敢偷我们公子的银钱!」
锦衣公子撑着伞朝我走来，待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脸，可称风华绝代。
这样的贵人，我向来既憧憬，又恐惧。
憧憬的是他们出行往往会带很多钱，对于流浪的我来说，只要他们心情好发发善
心，我就能吃上一顿难得的饱饭。
恐惧的是，若是他们不曾施舍而我不得不去偷时，我的下场便充满了未知。
三年前我曾偷过一位贵人，被他抓住后狠打一顿，又送去官府，挨了三十大板
后，被丢出来时整个人血肉模糊。
而今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万万不想再去招惹这些贵人的。
他在我跟前慢慢蹲下，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后退，颤着嗓音哭喊:「别别打我!钱
袋还给你!求求你放了我，不要送我去见官....
在随从的压制下我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他看着我，露出温柔一笑:「别怕，我
不送你去见官。」
声音有种神奇的安抚力，他挥手让随从退下，视线扫过我脏兮兮的脚，「这些钱
就送给你，冬日太冷，去添些衣裳吧。」
我怔愣着泠说话，他便又问:「你爹娘呢?」
见我摇头，他接着道:「那你可愿入我府上做个活计?不敢说这个选择有多好，
但总归能保你现下吃饱穿暖，不再流浪。」
看着他无害的眼神，我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实乃大善的上上
签。
我垂下发颤的眼睫，尽力稳着声音:「谢公子好意，但恕小人.....不愿。」
他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但也只是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我叫奚昀，家住青州
城南二里巷，你若想好了，随时可来找我。」
话落带着家丁转身离去，留我一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