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别尘身形一晃,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怔愣在原地。
也许是想到了那坛子被他摔在地上的骨灰,宋别尘脸色煞白。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故作镇定地说:“姜清荣,我说了,你不用拿这种小把戏来骗我,如今姜府没了,只有我能护她周全,你最好赶紧告诉我她到底在哪!”
宋别尘,他还是不肯相信我已经死了。
“宋别尘,你可真会自欺欺人啊。”兄长讥讽道,“你若是不信,去城南的化人场问一问便是了。还是说,你下令全城搜索阿慈,却唯独不敢去那儿问一问?”
宋别尘没再说话。
我注意到他的手都在发抖,出门上马的时候,脚没踩稳,还摔了好几次。
宋别尘摇摇晃晃地骑马前往化人场,逢人便问“几日前是否有个名叫姜清荣的人来。”
“姜清荣……啊对,我想起来了,别人都是带着尸体来,独他带了一堆骨头,用女人的衣服包着,还抱在怀里,看着可渗人了,他也不嫌膈应。”
说着,掌事人伸手指向角落里的一堆杂物:“呐,就是那个。”
宋别尘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紧紧盯着其中一件衣服看。
有人正要将它连同一旁的其他杂物一起扫走。
宋别尘却突然像失控了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挤开小厮,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件衣物。
那是我三年前离家出走前穿的一套曳地百花裙,说起来,那件百花裙也是宋别尘请人为我量身定制的。
他从前说我明媚如百花,理应配最绚烂夺目的百花裙。
因为漠北三年的风沙侵蚀,整件百花群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很多地方已经破了洞。
宋别尘却像捧着一件至宝,紧紧地捂在胸口。
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宋别尘浑身都在颤抖:
“阿慈,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会遭遇不幸,我不该和你吵架,对不起阿慈,我不该动手打你。”
“不该接沈婉回家,我只是想替我的部下照顾好她,她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都没办法活着回来见你,我没想逼走你的,我只是想报恩。”
宋别尘似乎崩溃了,抱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百花裙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不停地忏悔。
可是宋别尘,事到如今,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吗?
我已经死了。
灵位牌被你捏碎,骨灰都被你扬了。
我蹲在他面前,红着眼眶,双手托着腮。
尽管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喃喃自语地说:“宋别尘,你如果真的想忏悔,就替我救下我三哥。”
宋别尘却突然抬起头,看向我这个方向。
就在我以为他能看到我的时候,宋别尘抱着那件百花裙起身,夺门而出纵马去了姜家。
姜家已经被搬空了,下人被遣散,府内空空如也。
昔日的荣耀光辉全部不见,只有堂前还散落着一地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