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扭头看了杜少锋一眼，又把头别了过去。
“请你把狗栓好，这样很危险的。”
中年男人灌了一大口酒，把空酒瓶啪地仍在墙上摔得粉碎。
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孩儿从院门口进来，看着狼狗吓得哆哆嗦嗦，贴着西墙溜进了单元楼。一个老太太提着一桶水蹒跚着走进院子，忽然被狼狗一扑，吓得脚一软，水桶打翻了，流了一大滩水。杜少锋眼疾手快，连忙扑过去把老太太扶住。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太太脸色惨白，抚着胸口直喘气:“真是吓死我了。”她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水桶，戚然说:“又得去提水了。”
杜少锋看她花白的鬓角叫了一声:“小陈阿姨。”
老太太这才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杜少锋看了半天，终于认了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锋？你是小锋？你可终于回来啦。”
话没说完，老泪纵横。
杜少锋的母亲之前在范阳市第二中医院当了三十多年的护士长，小陈阿姨也跟着她干了三十年，两家还住在对门，小时候杜少锋没少去她家蹭饭吃。因为母亲一直叫她小陈，杜少锋就叫小陈阿姨。
“小陈阿姨，你怎么还去打水呢？今天停水吗？”
“唉，是停水了，可不是停了一天两天。”小陈阿姨抹着眼泪。
杜少锋提起水桶:“小陈阿姨，你先回家，我去给你提水回来。”
“出门往东走，制药厂门口有个洗车房，一桶水一块钱，我给你钱。”
“回来再给吧。”
小陈阿姨所说的制药厂全称叫做静安制药厂，解放前叫做静安堂，范阳市最大的药店，有几款中成药全国知名，后来经过国营改造，成了集体企业，引进了现代化的管理制度，产品不但畅销全国，而且出口日本东南亚，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依旧非常红火，在省内也是创汇大户。
后来在一任又一任领导的不懈努力下，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国企改制，不出意外地日渐衰落，最终落了个破产倒闭的下场。整个静安区也从范阳市最富裕最有活力的区域日益衰落。
房地产开发的大潮涌来后，因为静安区是建国以来的重工业区，改造难度非常大，领导们干脆弃而不用，选择了价格便宜量又足的郊区农地大搞开发区。
如今房地产在三线城市降温，静安区更是死气沉沉，有点能力的人纷纷搬迁，剩下的大多是走不了的原国企退休职工和他们的子弟。
现在的静安制药厂宏伟的钢铁大门紧紧关闭，满是灰尘和锈迹，从栅栏里望进去，大院中满是各种各样的垃圾，风一吹，塑料袋满地飞舞。靠街的一侧搭起了一些简易房，都是写洗车房小饭馆之类。
杜少锋这家名叫劲爽洗车行用一块钱打了一桶水，拎回了中医院家属院。刚进院门，就听见两声疯狂的狗吠和小孩的惊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