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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咬下唇,眼眶又酸又胀,可惜连日来水米未进,想哭都哭不出来。
“要说夫人也谨慎,自姨娘怀孕就避而不见。若非担心拖得时间长被将军发现,姨娘也不必喝那么凉的药,还是借着将军生辰才见到夫人。”
江筱语觉得四肢百骸像钻进无数蚂蚁,难受得浑身抽搐。
冯妈妈勉强露出些悲悯,“你以为忍气吞声四年是替母赎罪,实话告诉你,不过是将军顾及和侯府婚约罢了。眼下二小姐和程公子浓情蜜意,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要怨就怨你娘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
直到房门落锁,江筱语眼角终于湿了。四年来想不通、盼不来的,全都有了结果。
当年母亲下嫁时,父亲只是个小小参将,得了母亲的富贵才一步步爬到四品京官。
江筱语十二岁那年母亲生辰,父亲快马加鞭从边疆回府,还带回了柳氏和七岁的江照意。
母亲虽不待见柳姨娘,但从未苛待她,对江照意更是视如己出。
江筱语也从不吝啬疼爱庶妹,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忘给她一份。仅有一次,她不过晚了半日将竹蜻蜓送去,江照意便抱着父亲脖子哭诉,“意儿不配要姐姐的东西。”
父亲斥责江筱语不懂事,母亲护了一句,父亲夺过竹蜻蜓就踩碎。
江筱语也哭,可父亲抱着江照意温言安慰,转身让她跪祠堂思过。
她问母亲为什么,母亲眼神失落却温柔,“娘让你舅舅再多送几只竹蜻蜓过来。筱儿,你身为嫡长女,兄友弟恭、姊妹和睦才是首位。”
几日后,江筱语拿新的竹蜻蜓送去,却见江照意在院子里踩竹蜻蜓玩儿,“父亲给意儿买了好多回来,我都玩腻了。呀,忘记姐姐喜欢了。”
她看了眼脚下碎片,歪着脑袋笑,“可惜碎了飞不起来了。”
江照意的笑比父亲的责备还让她难受。
后来,父亲提议将柳姨娘记在母亲林氏一族,从贱籍抬为良籍。母亲觉得不合规矩,且舅舅也不答应。但为给父亲面子,还是找门路将柳氏改为奴籍。
父亲却勃然大怒,口口声声指责母亲不能容人,从此也不宿在母亲房里。半年后,柳氏就怀孕了。
出事那日,府里众人赶过去时只见满地猩红,大夫说孩子没了。柳氏一口咬定母亲把她推下台阶,府里人都知道母亲性子,不信柳氏,可江照意哭着从旁边花丛出来作了证。
父亲说孩子不会说谎,恼羞成怒抽了母亲三十多鞭子,说她害死了江家唯一的儿子。
江筱语至今都记得,母亲皮开肉绽却一声不吭,看父亲的眼神无比凄凉,当夜便发高烧撒手人寰。
柳氏哭闹,说见到江筱语就想起她冤死的孩子,于是父亲让人连夜送她去了别庄。
这四年,残羹冷饭、砍柴挑水,冰天雪地还要在湖边桨洗,这些她都忍了,只盼父亲消气,盼姨娘再生个儿子宽恕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