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生前被殿下虐待,凭什么生后也不得清静?」「殿下贵为储君,竟然欺辱我们弱女子,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会伤心。」赵修衡怔怔地望着她们:「在你们眼里,孤待她就这么坏吗?」最懦弱玉笙啜泣道:「殿下待师父真是再坏不过,去年殿下寿诞,师父熬了三个月绣好一幅屏风,眼睛都熬红了,可殿下嫌丑……」她哭得太厉害,说话都发抖,还是银竹帮她补充完整。
「那幅刺绣师父真的很用心,可那天殿下约好要跟孟小姐赏灯会,来不及看师父绣了什么,抛下一句‘你出身穷乡僻壤,毫无审美可言,能绣出什么东西’?」玉笙从贴身小衣内掏出边缘发黑的绣品:「那晚师父伤心过度,赌气烧了屏风,我从火盆里抢救出这一小块。」我没想到胆小怕疼的玉笙竟然为我这样做。
那绣品靛蓝色底子,被烧得只剩下半阙题诗。
「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堂。连翘首,掠过半夏,凉透薄荷裳……」是辛弃疾的《满庭芳. 静夜思》,词中数十种草药勾勒相思爱意。
每个字都仿钟绍京的《灵飞经》,绣得极其精细,笔势圆劲,字体绝妙。
那时为了赶在他寿诞前绣好,我夜夜苦熬,指头无数次被针尖挑出血珠。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手指发疼。
我下意识低头看手,魂魄质感半透明,双手清淡得像两朵云。
相比之下,赵修衡的双手像修长白玉。
他捧着那残垣断壁般的绣品,双手剧烈发抖:「孤竟然…… 竟然错过了,孤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完整作品。」我在半空中冷冷回应:「你不配。」
可惜我只是魂魄,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宫女中一直沉默的金槐走出来:「太子殿下,过去五年你做过的对不起师父的事,太多太多。
最近一次,中秋节那日,你为孟小姐开办曲水流觞宴,跟佳人才子们热热闹闹的,而师父当时病得快死了……」我也记忆犹新。
当时皇帝让我救活太傅,他患有疟疾,已经药石罔医。
我临危受命,尝遍百草,最后尝出一种野蒿有奇效。
太傅奇迹般起死回生。
而我但因为尝了太多草药,毒素侵入体内,呼吸时肺腔灼痛,太医们束手无策。
当时宫女哭着去曲水流觞宴上禀告赵修衡。
他听闻后淡漠道:「蓝漾茵是异能者,死不了。」
接着他继续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与孟雪妍吟诗作对。
圆月挂上中天时,烟花绽放。
他和她并肩站在旖旎光斓下,我躺在昏暗烛灯旁。
他们品尝玉液珍馐,我痛苦地咳血。
他们和京城所有文人骚客学李白的风雅,秉烛夜游,赏玩海棠。
我高烧不退,浑身痛苦无力。
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好在陈太医找到一味解毒丹给我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