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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有不安,想起母亲的失约,一年前断掉的联系,忙照着记忆寻到家中。
才知,两年前,紧挨亳州的邻国趁机发难,父亲作为都尉必然出兵抵挡,苦苦坚守一年,就死在敌人的铁枪之下。
母亲一病不起,不过半年,人就去了。
小妾和奴仆们跑的跑,散的散,庶弟妹们被族中叔伯接了去。
唯独忘了我。
不知是为着克夫的名号,还是怪我把父母也克死了。
总之,我不再是官家娇宠的小娘子,孤零零的一个人,需要自己谋生了。
可这乱世之下,女子如同漂萍,我能怎么过活?
只能当了身上的三簪两玉,一路随着难民朝京城的方向走。
路上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流子的觊觎不说,经历了无数次的有惊无险后,我完全摒弃了母亲的闺秀教育,俨然成了名从前最不齿的市井女子。
行至衡州,又遭了匪。
匪徒眼尖,看穿了我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下的身段,捞起我就想往马上放,不知我怀里藏着剪刀。
一剪子下去,直接插入脖颈,血喷得老高。
明明前不久看到庵里的尸体,我还又怕又哭的,现在却能冷静地抽出剪刀,继续用力地刺着。
丝毫不手软。
用李书笠的话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他是衡州的小小副尉,追踪这伙匪徒有段时日,未曾想匪头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有铮铮铁骨,不容欺辱!”
我咬牙切齿,拒绝了他的帮助,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豪言壮语在短短两日,就化作飞烟抛至脑后。
迎着酒楼小二轻蔑的眼神,我讨好地作揖,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总算讨来了两个馒头。
时至今日,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思量许久,决定先安顿在衡州,慢慢打探外祖家的下落。
幸得在闺中时,得了母亲的女红教授,起了兴趣。
又在庵中的后两年,失了与家中的联系,为了糊口,与点翠日日赶制绣品拖了姑子去卖,技艺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精巧。
便去聘了绣坊的绣娘,因着这一手技艺,给包了吃住。
如此,才算是安稳下来。
衡州位于中部,离战地远,算得上安居,贵人们吃穿用度上仍讲究着。
我的绣工精湛,闺中时见识比市井的绣娘多,花样子总是新鲜又精致,甚得贵女夫人们的喜爱。
渐渐地,我就成了绣坊的招牌娘子。
再次见到李书笠,他正陪着一位小娘子来绣坊订衣裙。
他看到我很惊讶。
“是你?”
我同样惊讶,当时我的脸上抹满了锅灰黄土,他竟还能认出我?
似乎明白我的错愕,他笑了笑。
“我认出你的眼睛了。”
原是这样。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方道:“郎君有何需求?我可送你。”
小娘子摇着他的手:“表哥,听闻苏娘子的绣工一绝,我想买她绣的衫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