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脸色变了变:“你姐夫去隔壁县做工,你姐姐一家要明天才回来。”
我心底涌入一丝寒凉,大姨问道:“清清过完年就三十了吧,在城里交男朋友没?”
没等我开口,我妈麻将一甩:“说起来就来气,隔壁三婶的女儿比她还小三岁,二胎儿子都上小学了。女孩子读书多有什么用,结婚生儿子才算本事。”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
“儿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我知道她是怨我,当年她顶着超生的风险生下我,一心求子,没想到还是个女娃。
三岁那年,爸爸在矿井上出意外去世。她找人算了一卦,说是我的八字和爸爸不合。我妈就到处跟人说,老林是被林清克死的。
这事传到了学校,小学六年我都在同学的耻笑中度过,他们说我是克死爸爸的扫把星。
我被孤立,被欺凌,直到考上县城的重点中学,才看见一丝曙光。
大姨安慰道:“怎么没用了?你这栋小洋楼不就是清清拿钱给你盖的。”
“她就只出了点钱,苦力全是她姐夫。所以还是结婚好。”
我不像上一世那样隐忍,开口道:“妈,你觉得结婚好,那你和村口张叔结啊,我不反对。”
妈妈把手中的麻将一掷,整个屋内鸦雀无声。
“你胡说什么!”
空气凝滞,我笑着捧起水杯:“我初中就撞见你和张叔约会。一直没给你说而已。”
我初中是住校,周一交功课的时候发现英语作业落在家里。下午放学跟老师请假回家一趟。
那时,家里还是木屋,隔音极其不好。我听见妈妈的房间发出奇怪的声音,透过门缝,男女赤裸交叠的身体,我呆若木鸡。
我浑身颤抖地跑出家门,在路边干呕。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
我定定地看着妈妈,她表情僵硬,明显是心虚了。
亲戚们觉得气氛尴尬,纷纷找借口告辞。人全部走光后,我妈冲过来抓我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死丫头,让你嘴贱,明天就去给我相亲,一个月内嫁不出去,你就别再回这个家。”
我用力挣开她的手:“好,那你也休想我再给家里寄钱。”
她脸色一尬,我知道,我戳中了她的要害。
我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开始往家里寄钱。姐姐的嫁妆是我出的,家里修房子的钱是我出的,连侄儿读书的费用也是我。
为了寄钱回家,我住在医院简陋的宿舍,上班吃食堂,下班吃泡面。拒绝所有社交活动。每个季节只有三四套衣服,素面朝天。
我妈还嫌我买得太多。她说我上班都穿白大褂,买一两套差不多了,应该把钱省下来,以后供侄子读大学。
上一世我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血脉至亲,应该帮扶。
这一世,想到我活活冻死在雪里,心中只有寒意。
见我默不作声,她声嘶力竭地哭起来,说她年轻守寡,一人带大我们姐妹,受尽了白眼,如今连我的婚嫁问题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