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文在孤独和失望中生活了多年,对大哥的关怀和希望充满感激。他能说什么呢,只有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努力学习,来报答大哥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何明文当然想为自己的大哥作点什么。看着大哥被沉重的心事压迫得那么痛苦的样子,何明文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为大哥分担。何明文好想对大哥说,大哥,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一定要对弟弟说,弟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吃过苦,受过累,他稚嫩的肩头一定能够为你分担一些痛苦的。
牛宏对何明文的这些想法当然浑然不觉。牛宏左手提一瓶白酒,右手提几袋卤菜,很沉稳的在前面走着。他的步子跨得很大,脚下的稀泥在他的踩踏下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声响。何明文在后面跌跌撞撞的相跟着,两人都一言不发。
上了趸船,牛宏铺开了一张塑料布,然后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何明文气喘吁吁的,张着大口出着气。
天色已经暗下来。两岸的灯火如繁星一般亮了。那密匝匝的灯光在绵绵的细雨中,显得那么刺眼,使人很不舒服。江水是墨黑的,它不动声色的流淌着,深沉得很。岸边排着一艘艘铁壳船,在凄风冷雨中犹如一只只蹲伏着的怪物。远处有客船到了码头,便很沉闷的鸣响了汽笛,一声,又一声。
牛宏又在整酒。牛宏总把喝酒叫作整酒。牛宏喝酒的时候,总是发出一种很响的吱吱的声气,显得很是惬意的样子。
何明文在大哥旁边坐下来。他对牛宏说:“大哥,你得少喝点酒才是。”
牛宏没有搭理何明文。就这样喝了好几口,他才对何明文说:“吃菜,你不吃菜么?”
何明文对牛宏说:“大哥,借酒浇愁愁更愁哩。”
牛宏无声的笑了。牛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本书,一只电筒,说:“崽儿,你是读书人,你拿去看一看,是什么东西。”
何明文屏住呼吸,把电筒摁燃。这是一本印刷和装帧十分拙劣的书,书名叫做《曼娜的心事》。打开扉页,有几排写得歪歪扭扭的钢笔字:
我心爱的威哥:
你知道我在想你吗?每天,当你在高大的黄桷树下扯皮条锻炼身体时,你可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深情的凝视着你,有一颗年轻火热的心在为你跳动?也许,我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是-——
我好想好想你呀。
吻你
爱你想你的王花
何明文自言自语的说:“王花?”
牛宏像被针锥了一样,跳了起来。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垂下头来说:“对,王花,这是我牛宏最对不起的人了,今生今世,我欠她的情,恐怕永远偿还不了。”
何明文一番感慨。王花,就是大哥心情郁闷的原因吧?
牛宏重又坐下,摸出烟来,点上。火光中,何明文见他的头发毛伸伸的,一张脸子歪拧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