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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点点头,麻利地将高粱磨粉,再和面,掺鲜嫩树叶和青草烙饼。
“月儿,你再说说你今天是怎么给人家正骨的?你收了人家高粱,就当是正式行医,可别误了人家的腿。”周思廉有些不放心,坐在破旧的桌子边,看着女儿忙来忙去。
“爹——”新月拖长声音撒娇,往灶里加些半干的柴禾,一股浓烟从灶口涌出,熏得她咳嗽不已。
“爹呀,你怎么老是不信任俺呢?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给他说过是周记诊所的人,若有差处,他自会找上门来。”新月得意洋洋地贫嘴,“不过他找上门也是找你啊,那傻小子以为俺是周记诊所的学徒呢,嘿嘿。”
“人家信了你,可你不能拿人命当儿戏啊。只要不是那些天杀的国军,只要不是大病,我不都许你看了吗?”周思廉捂了嘴咳嗽几声,“我还是不放心你。”
“那你快些好了,自己去给看看。”新月赌气地说:“也没见过你这样砸自己亲闺女饭碗的爹。这半年你病着,那些来找你出诊的,不都是俺在代你出诊吗?你到底是不是俺亲爹啊?”
“伤风感冒是小病,这个正骨是大事,爹能不担心吗?”周思廉答非所问,叹口气道。
“俺娘肯定最相信俺,才不会像你一样。”新月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从锅里起出一个掺了树叶和青草的高粱饼递给周思廉,同时在旁手舞足蹈地嗅着刚出热锅的烙饼香气:“爹,你尝尝是不是很香?”
周思廉接过高粱饼,放在鼻子前闻闻,“呀,真香——今天金大娘来看我,她说城南李家屯就有很多共军,四乡八邻的难民都涌进城,城里的青草和树叶都卖两三万块钱一斤呢。这个物价是要逼死很多人啊。”
周思廉最后还是舍不得自己吃,又把饼子递给新月:“你先吃,这个饼是你的诊金呢,你应该享受。”
新月蹲在她爹面前,将周思廉拿着饼的手推回去:“爹,你先吃。快些,俺都忍不住了。城里到处都是城外涌进来的难民呢,大家都没有吃,现在唯一有粮的就是军队了。俺听好多难民都在说要去抢军队的粮呢。而且吧,现在是共产党军队和国民党军队打仗,打内战,不是以前咱们全国打小日本。你说,俺们现在站哪一边好呢?”
“俺们是穷人,由不得俺们选择站哪一边。”周思廉摇头:“俺这大东北,上百年来,沙俄人来抢,日本人来抢,打来打去死了很多人。现在好不容易没了沙俄,打走了小日本,怎么共军和国军自个儿又打起来了?”
周思廉虽是东北人,半生走南闯北,什么话都能听会说,这不说着说着,就一会儿是“我”,一会是“俺”——反正,父女俩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城外的人都在往城里逃,说是城西那边的共产党军队围城又缩进了好大一截。”新月将白天听到的所有消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爹,“金达子说共产党军队不抢粮食、不打人、不抓花姑娘。金达子当年偷听过他爹和抗联的人说话,人家可和气了。你说这是真的吗?如果共产党进了城,俺们就站他们一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