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稹觉得她的血忽然很热，心也烫了起来；舒旭尧却觉得不仅心脏，连掌心都一阵冷，一阵热。
阿兰又磕下头去。
她头上簪的木香花跌落，鬓发也微微散乱，整个人便似一支风雨中的木香花，飘摇而倔强，宁可抱香而死，不肯零落尘埃。
舒旭尧盯着她，一颗心也随着她的动作沉了下去。
舒纶嘴唇颤动，神情更显苍老虚浮，浑浊的眼中却浮上了泪光。他慢慢道：“阿兰，好孩子，别磕头了。这事，我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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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人肃然的目光中，阿兰告别而去。
舒纶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转头看向舒旭尧，一脸端肃。
“旭尧，君子修德，端方处世，自当一言九鼎！四十年一诺，岂是玩笑！她就是你的妻子。这辈子，你不许负她。若敢不娶她，或欺凌她，我打断你的腿！”
舒旭尧眸光微微一闪，沉默。
阿兰反其道而行，不说想嫁，而说不嫁，却硬生生让人看到了一个贤孝坚强的云家遗女。别说念旧情的老祖父，连刚认识的席玉稹都红了眼圈，不知该怎样保护她，疼惜她。
于是，阿兰再怎么说不嫁，都被认作是他舒旭尧的未婚妻了。
这样的小娘子，他未必不被打动，但他更相信他的直觉。
他在审刑院已有两年，办的案，见的人，不可谓不多。他那超乎寻常的直觉，从没出过错。
直觉告诉他，云小娘子在撒谎，云小娘子绝不是简单的云家遗女。
可他如果敢说，这阿兰满口谎言，演戏演得把旁人都带得入了戏，席玉稹能拔剑砍他，老祖父这会儿就能打断他的腿。
素日里嘻嘻哈哈言笑无忌的老祖父，真的动怒时，别说他，就是他父亲回来也扛不住。
他的鼻尖似闻到一阵花香，冷冽细微，却不容忽视，不容抗拒。
目光转过，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两朵木香花。
云小娘子走了，但她的气息，只怕会在舒府长长久久地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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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回到食店时已近傍晚。
阿涂靠正坐在柜台边数铜钱，忽见她沉着脸进了铺子，周身冷意森森，顿时打了个寒噤，睡意跑得一干二净。
他忙殷勤地上前相迎，笑着招呼：“小娘子，可还顺利？”
阿兰拂了拂鬓间散发，微微笑道：“我做的菜，自然是好吃的。但我的菜，也没那么好吃。”
她虽笑着，言语间却似掺了冰碴子，听着说不出的瘆人。她抓起午间捣了一半的香料，用力捣着，凶悍地像在捣着谁的脑袋。
阿涂不敢接话，陪笑道：“小娘子心里有数就好。”
阿兰道：“我自然心里有数。准备准备吧，下面你得替我守着食店。我要进审刑院。”
“审……审什么？”
“审刑院。进了审刑院，我才有机会查云家的案子，还有……我要查当年的那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