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慧看着那些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下属,在一顿暴雨打梨花的恶骂和一番春风化雨的激励中权衡良久,最后心一软,挥挥手,放他们去吃一顿已经迟了两个小时的午饭。于是得以幸存走出会议室的工作人员,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居然浩劫余生重见天日的激动。
众人鱼贯而出后,郑智慧站在在瞬间空荡荡的会议室里,还没来得及体会到失落无助之类的负面情绪,已经拨通了广告部莫莉的电话——这是她的一贯风格:把该做的全都做过了,再去失落无助也来得及。
转眼间,郑智慧的高跟鞋又在镜面地板上敲出利落的声响,那声响听起来和以前一样自信、坚决、不容置疑,让电视台工作人员午饭后的倦怠一下子消失了。这就是郑智慧,对彩虹电视台来说,她就是一种保证,一种象征,保证所有她经手的节目必属精品,象征永不言倦地工作,像一架完美的、为工作而生的机器。她让人觉得疲倦是一种比某些下半身问题还令人难以启齿的暗疾,而诸如在茶水间聊聊八卦或者在某些不那么要紧的上班时间玩玩手机里的三消类游戏更是比圣经里的七宗罪更不可原谅。那些众人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人啊,人们永远只来得及目送他们洒脱的背影,却从未看清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或者,从未有机会解读过那表情。如果此时有人能摘下郑智慧脸上那副大得几乎挡住她大半张脸的PRADA墨镜,他也许会看到,她眼睛里的孤注一掷——和她即将碰面的莫莉,是拯救2018天籁女声最后的希望了。
郑智慧坐上电视台配给自己的专车,司机小张马上发动了车子。
“郑台,咱们去哪儿?”
“皇家酒店。”
“好的。”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郑智慧吩咐小张:“待会儿我进去了,你去星巴克帮我买杯拿铁冰咖啡。”
小张从后视镜里看她:“郑台又没吃午饭?咖啡要多冰?”
“越冰越好。”
小张一边开车,一边痛心疾首:“郑台,我媳妇儿说了,喝那么冰对肠胃不好,上次您把一杯冰咖啡落我车上,我喝了一口——那哪是咖啡里掺冰块啊?分明就是冰块里掺几滴咖啡!”
“我上火,不冰喝不下。”郑智慧从包里拿手机,一眼瞥见后座上放了个精美纸袋,随口问:“小张,这纸袋里是什么?”
小张“啊!”地大叫一声,把郑智慧吓了一跳:“差点忘了!郑台,这是黎染刚才拿过来让我转交给您的,正好您说下午要用车我就想您上车的时候再交给您,您看我这记性……”
郑智慧挑高了眉,问:“黎染给你的?什么时候给你的?”
小张回忆了一下:“中午吃完饭在食堂门口他给我的,让我转交给您。”
郑智慧追问:“你没问他里面是什么?他怎么不亲自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