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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锦拨弄着腕间的残损的白木香,悠悠道:“不委屈。我不在乎顾家是怎样的人家,也不在乎顾寒声是怎样的人。让我委屈?他们,配吗?”
凌岳的声音顿时舒缓下来,甚至带了细微的笑意:“不配。小娘子,他们都不配。”
阿锦道:“能让我费心的,只是妱姐姐而已。凌叔这两日没去看妱姐姐吗?”
凌岳顿了下,“没有。最近去见了些故人,又去旧宅转了一圈。”
阿锦怔了下,微微闭了眼,“旧宅……在哪里?我离开时太小,记不得了。”
凌岳道:“那处旧宅,目前是参知政事李长龄的府邸。”
生恐阿锦起了别的念头,他又急急道:“小娘子,这些事,你先不用管,也……管不了。”
阿锦眼底的一抹黑冷迅速逝去,转作莞尔轻笑,温顺地答道:“当然。人生在世,想活得长久些,首先得有自知之明。这道理,我从小就明白。”
凌岳竟似被她最后一句话噎了下,再无言语。
阿锦嗅着白木香的残香,扪心自问,自己应该不算撒谎。虽有些其他心思,可若不是为了江妱,她不会来京城。
她一直记得,四年前初次相见,江妱那温暖鲜活的模样。
那一天,她听说她那个所谓的哥哥,看上了江家的女郎,便想瞧瞧江家姐妹的模样。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江家姐妹,便被小厨房里的羊肉香气引了过去。
于是,江妱拿着食材回到小厨房时,看到了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正大快朵颐,扫荡着她刚刚烤熟起炉的炕羊。
那年阿锦才十三四岁,穿得甚是整齐,却满脸的稚气未脱。她黑而大的眼睛清清澈澈,带着三分餍足,三分天真,三分怀缅,还有一分悄然隐藏的警惕,从黄澄澄香喷喷的炕羊里抬头,看着袅娜行来的江妱。
江妱从未想过这样的小女孩会威胁到自己,反而怕惊吓到她,温柔地摸着她的肩,问她来历。
她的手很软,笑容很暖,眉眼间的温婉也有几分眼熟,让阿锦那颗阴郁又冷硬的心忽然间塌陷了一块。
鬼使神差般,阿锦告诉江妱,她是新搬来的。因父母早亡,跟着继父过活,时常挨饿。今晚出门觅食,闻到香味,便从角门溜进来找些吃的。
站在江妱的角度,阿锦就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女孩,为饥饿所迫,跑到她这里来觅食。——虽然不懂规矩,可谁叫人家父母不管呢?
江妱怕她吃太多羊肉上火,利落地切了一根嫩笋,摘了几朵香蕈,抓了一把枸杞叶,给她做了一碗清鲜可口的三脆羹。
阿锦看着她额上沁出的细细汗珠,积了厚厚尘灰的幼年记忆忽然间被撕开了一角。
久往得仿若前世的过去,似乎也曾有过这么一位娘子,嗔着她胡吃海喝,却褪下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金丝缚膊束起绣着精致牡丹纹的宽大衣袖,为给她煮一碗消食的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