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眉眼冷冽非凡，似沉有寒星，又似不容一物的万年枯潭，沈眠觉得……很眼熟。
他冷淡的眼神落在沈眠握着刀的手以及染红的襟袖上，只轻轻顿了顿，便不再理会。
沈眠没有被他杀人如麻的样子给吓到，反而莫名其妙地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血热。
这腐朽的大萧即将迎来乱世纷争，踩着累累白骨走上巅峰的，不是杀人狂魔，而是叫英雄。
而他，符合在乱世里生存的法则。
他们是官兵，官兵剿匪，天经地义，接下来也就没沈眠什么事了。
沈眠不给他们添乱子，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遂趁着旁边有一匹他刚刚骑来的空马，赶紧拖起晕掉的春丫朝那空马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春丫放在了马鞍上。
她自己则轻而易举地翻身上马，熟稔地握手挽住马缰。
沈眠调头欲走，但想了想觉得人家辛苦救了她一命，她不知感恩，还骑走了人家的马，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好歹也该和他说一声？
思及此，沈眠回过头去，看见他背影沉敛，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冷厉，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沈眠不知该怎么叫他，心思一动，竟朝他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
前世征战沙场，早已抛去了男女之嫌的那一套规矩。
后来沈眠想起，在外奔波的那一段短暂时光，和在大萧宫里的煎熬比起来，是简单而充实的。
那时将士们打马穿街，遇到楼上有姑娘倚楼观看，沈眠总能听见身边的傲家军对人姑娘吹口哨。
她也就学会了这样跟人打招呼。
只是这口哨声一落，好似反响不太对啊。
那男人杀掉了手边的一个强盗，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
不仅他如此，树林里的其他身穿盔甲的士兵也都静了下来，齐齐朝她看过来，神色各异。
他看见沈眠骑在了他的马上，手挽马缰的动作颇为熟稔，尤其是那声口哨，让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沈眠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她寡不敌众，还是快走为妙。
于是乎打马就撒开马蹄儿往前狂奔，并道：“这位兄台，借你马一用，有缘再见必有重谢！”
沈眠草草回头再看他一眼，见他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没追来，那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哪知才跑一小段距离，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沈眠又不识路，春丫还晕着就更别指望她了，正左右摇摆时，身后那人传来一道枯井无波的声音：“往左。”
沈眠也不知怎么的就信任了他的话，下意识驱马往左一路狂奔。
等她的马蹄声渐远，人影也在树林间消失不见，这片尸横遍布的林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那队士兵回过神，或掩饰或憋着笑地轻咳，若无其事地收拾残局。
实在是憋不住了，其中一个便开口道：“将军，那小姐方才是在对您吹口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