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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她忧心母亲的病情,本能地排斥母亲所有的身后事,那个“死”字更是她的禁忌,哪怕是想一下都觉得不吉利。
母亲病重,往日说几句话都气吁吁的,那晚说了这一大通话,已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与其揪着母亲细问,她更愿意让母亲好好休息,便说全记下了。
谁知第二日母亲就再也醒不来了。
而新族长竟大言不惭让她热孝内成亲,嫁给县太爷的傻儿子!
秦桑将悲痛和愤怒深深藏起来,一边同族长虚与委蛇,一边暗中贱卖田产屋舍。
操办完母亲的丧事,在几个尚存善心的乡邻帮助下,她连夜逃出秦家庄,直奔京城。
此处距离京城还有百十里地,若路途顺利,两天就能走到。
到了京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如何寻到朱缇?他在皇宫里当差,想来是不容易见的,就是见了面,他会认下自己么?若是不认,她又该怎么办?
秦桑正胡思乱想着,忽听“砰”一声响,店门哗然洞开,一股啸风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竟袭得她打了个寒颤。
人们纷纷往门口望去。
进来四个男子,皆着黑色斗篷,打头的身量颇高,蒙着口鼻,头上肩上都是一层雪。
他和另外二人腰间悬着刀,看那架势,也不知是匪是兵。
风雪呼呼地往屋里头倒灌,连炉火都被冻僵,一瞬间室内的空气冰封了,刚才还热闹的人群诡异地寂静下来。
店老板忙迎上前,两眼笑成一道缝,点头哈腰往里让,“老客里面请,天黑路滑,您辛苦,先上一壶热茶暖暖身子,现成的酒菜,马上就得。”
打头的男子没言语,拿眼扫了一圈,挑了西边角落的一张空桌,后面三人也依次坐下。
店老板暗暗放下心来,一面抹桌子,一面笑道:“这儿安静,几位老客好坐。浑家,赶紧烫酒上菜伺候着几位爷嘞——”
来人中,眼尾下垂的男子噗嗤一笑,道:“我们头一遭来,谁是你家老客?”
老板娘关上店门,端了酒并几盘卤肉酱肉之类的下酒菜过来。
店老板麻利地摆盘,讨好道:“这样称呼显得熟稔不是?生客熟客,都是小店的老客!客官慢坐,有事您招呼。”
下垂眼甩给他一块碎银子,笑骂道:“滚远点,我们老大爱静,你少来鼓噪。”
有店老板打岔调和,不多时,屋内复又谈笑不断。
只西边的这一桌客人,气氛有些奇怪。
秦桑默不作声打量着那几人,很快发现不对。
打头的高个子坐下后,不吃也不喝,似乎是觉得店内气味不好,还把面巾往上提了提,几乎将整张脸都挡住了,且他的左手,一直扣在腰刀上。
当中有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下垂眼和另一个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夹住他,三人合坐一张条凳。
竟也不嫌挤,倒像是怕那人跑了似的。
且只有中年人没有佩刀,他一副愁苦样,弓腰塌肩,和旁边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明显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