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黎夕妤张口,只觉凉气灌入肺腑,不由咳了几声。
她见父亲全然将自己忘记,见房中人皆是一派欢喜,见心口的血液越流越猛,便对着司桃开口,小……小桃……带我……回去……
小姐,我这就带你回去……司桃应着,尽是哭腔。
一路颠簸,黎夕妤趴在司桃瘦弱的背上,因剧痛时时刺激着她的大脑,故而她始终保持着清醒。
她看见血液犹如泉涌,浸湿了司桃的衣襟,再顺着她的衣襟,流落在地。
小姐,你坚持住……
自昕沫苑至偏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可此番司桃背着她,却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当她靠在床边,终于结束了颠簸时,面色却白得令人发指。
小桃,去找一坛酒来……她伸出右手,兀自按在心口,以阻止血液过量地涌出。
司桃顾不得擦拭额间的汗水,轻声问道,小姐,要酒做什么?
爹如此狠心,连个大夫也未请……黎夕妤说着,左手五指渐渐合拢,竟攥起了黏稠湿漉的衣角,可我不能死,我必须自己处理伤口……
司桃听着,泪水在顷刻间涌出,哭嚷着,小姐,我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等大夫来了,我也没命了……黎夕妤苦笑,而后眉头一拧,似是想到什么,况且……此刻大夫怕是已去了妹妹那里,爹是不会让他来的……
老爷他……他……司桃哽咽着,许久后才说出,……他偏心!
黎夕妤笑得惨然,同时也愈发虚弱,快去取酒来……
此番,司桃再不敢逗留,转身便朝屋外跑去,却险些被门槛绊倒……
待司桃返回时,怀中已捧着一坛酒水,以及……她向管家求来的一匹粗布。
黎夕妤已渐涣散的神智在司桃的脚步声中收回,她紧咬牙关,缓缓松开按在心口的右手。
一时间,鲜血汩汩涌出,腥浓的气味令她几近作呕。
她将衣襟解开,肌肤早已被血液染红……
她瞧着那约莫三寸宽、半寸深的血坑,紧咬的牙床竟发出咯吱声响。
小桃……她开口,轻声道,倒酒。
司桃一边哭泣,一边颤巍巍地向黎夕妤走去,哭声响彻于房中,好不悲凉。
司桃将坛口对准了黎夕妤的心头,牙床一咬,双臂微微抬起,坛中的酒水便顺势而出。
呃……
当第一滴酒水沾上血肉的那一刻,黎夕妤蓦然低吼出声。她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感觉,竟比父亲剜她血肉时,还要疼痛百倍!
见她痛成这样,司桃的哭声更甚了,连忙停止了动作。
小姐……小姐……她一边高呼,一边摇头,这样你会痛死的……
听着司桃的哭声,黎夕妤只觉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逝,她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身下的锦被快要被她扯破,她痛得龇牙咧嘴,面目几近狰狞,却仍是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