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诱哄,“爹爹知道,锦华平日里最是听话。你姐姐弟弟刚来奉京,你带她们去见见世面,爹与你娘有几日未见了,你乖乖去赴宴,爹要和你娘谈谈心。”
我答应了。
我爹在书法上造诣极高,行书之神,钟灵毓秀。尤善临摹,天下间,没有爹爹写不出的笔迹。
母亲日日案前垂泪,一遍遍描摹着爹爹的字帖,盼着他一个解释,他们也该好好谈谈。
梅花宴上,往日里对我殷勤热络的贵妇贵女们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同情。
“都说这翰林大人一往情深,原来都是副假象!那庶女比嫡女大还好说,瞧瞧,那庶弟居然和宋瑜同岁!这哪里是千里寻夫,恐怕是早就再续前缘了!”
“可不是嘛!苦了这宋夫人,孟老大人刚告老没多久,丈夫就把外室子女往回领,我瞧着也怪可怜的呢!”
“如今看来呀,这男人还不如老老实实给他纳妾,最起码咱们做主母的还能随便拿捏!可不像这,一来来了个乡野发妻!真不知宋夫人那包子性格,这往后的日子呀!唉......”
宋薇华跟着我在身侧落座,她倒是别出心裁,知道京中贵人对她们母女的到来抱有敌意,只穿的一身嫩粉色衣裙,零星钗环点缀,不喧宾夺主,带着十成的谦卑。
席间有别家夫人故意出言刁难,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装作没看见,和丞相家的顾小姐,有说有笑。
回家的马车上,格外沉默,回头瞥见宋薇华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冰凉又怨毒。
05
不知爹爹和娘亲说了什么,她心情好了不少,还喝了许氏敬的茶,正式立她为侧夫人。
娘亲嘱托我,银州来的侧夫人很是不易,散尽家财供父亲读书,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却一天福都没享过。
娘亲说,她们只在蔷薇园里过活,不沾染府中半点事务,要我对她们好一点。
娘亲为人最是良善,我倚在她怀里,笑着应下了。
因着宋薇华到了出嫁的年纪,要出门交际,寻门好亲事,后来带她出门时,我不再抗拒。
出门多了,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不乏三教九流,我好心规劝,却被她温吞地堵了回来。
庶弟宋瑄每日跟在幼弟宋瑜身后,一起去国子监上学。
我总觉得,清瘦阴郁的宋瑄瞧看幼弟的眼神里不似好意。
我悄悄叮嘱幼弟,和宋瑄保持距离,万事小心。
幼弟爽朗地笑着,直说宋瑄腼腆内向,我误会他了。
就当我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的时候。
我娘病了。
那年冬天,大雪满奉京,城外无数流民冻死,风寒来势汹汹,我娘一病不起。
一直到第二年开春,依然毫无起色。
娘亲的卧房里终日都是药味儿,满嘴苦涩,爹爹开始留宿蔷薇院。
许氏开始在内宅走动,下人们说,许氏日日进出爹爹的书房,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