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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林枫的爷爷被送走的时候不到十岁,日本鬼子投降后才重新回到村里,这时家里已经不成样子。一年后,也就是在他爷爷十六岁的时候,把他奶奶娶回了家,那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沐林枫的奶奶一共生了六七个孩子,大多很小就夭折了,最后活着的只有他父亲一个人。
祸兮福所倚,沐家多亏了其曾祖父抽大烟,否则沐林枫的父辈就都倒霉了。解放后村里划分地主、富农还有贫下中农。都是根据家里有没有土地和家境情况来划分,到他爷爷这里,他们家已经是一穷二白了,所以划成分时被划为了贫下中农。在那个越穷越光荣的年代里,贫下中农的头衔可是不得了。
而沐林枫的爷爷有一个叔伯兄弟,因为家里有几亩土地而被划为了富农,在后来人所共知的十多年里,三天两头的挨批斗,吃尽了苦头。所以沐林枫的母亲常开玩笑地说:抽大烟也有好处,至少对我们老沐家来说是如此,让我们后代人没有遭殃……
从沐林枫的曾祖父开始,厄运似乎一直伴随着沐家,从他父亲往上的三代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沐林枫的爷爷、父亲也都相继失踪了。所以,到沐林枫这里才没有再做“疙瘩”,而祖上流传了整整二十代的相墓绝技也不知道弄到哪里了……
沐林枫静静地看着摆放在书桌上的家谱,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祖上是专门做“疙瘩”的,比其他人对中国人养育子女的价值观念体会更深,因此老辈人绝对不会轻易让家传的绝技失传。
养老送终、上坟添土、祭祀祖先,这些就是古代中国人生儿育女的价值所在,没有后代子孙就意味着所有的丧礼形式都要落空,祖先也会成为恶鬼,坟墓就会成为绝户坟,将会出现狐兔穿穴、断碑仆地、树死枝枯的凄惨场景,这是先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从古代开始,中国人就特别重视对子孙的投入。《礼记·曲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之所以有这种思想,与葬礼中的祭祀有直接联系。因为在葬礼结束后的“虞祭”环节中,孙子能充当死者的“尸”。
虞祭,是从先秦时就流传下来的祭祀礼仪,是死者葬后进行的一项重要祭祀活动。虞祭在山东这一带的农村仍然被保留着,而且是葬礼后必须进行的一个重要祭祀环节。
在进行虞祭时要迎“尸”入门,也就是把埋葬了的“人”请回家来,这个“尸”是代表死者受祭的活人,都以死者的孙子充当。因为鬼神听之无声,视之无形,所以用活人来代替,“座尸而食之,尸饱若神之饱,尸醉若神之醉”。如果死者没有嫡系孙子就临时过继一个孙子给死者,一般是旁系亲属的孩子。
沐林枫心想,自己的先辈是做“疙瘩”的,熟知所有的祭祀礼节,不可能对后代子孙没有交代。按照古人“君子抱孙不抱子”的理念,自己的曾祖父即便是不把相墓绝技和《帝葬山图》传给爷爷,那么他也一定会想办法传给父亲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