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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迢默了一会儿,问:“那人是谁?”
“什么?”
“谁跟你说这些的?”
我努力地回想起来。
是谁来着?
过往的记忆一片混乱,片段的景象在脑海中闪现,支离破碎,难以辨认。
“不记得了。”我安详地闭眼,咸鱼似地往躺椅上一瘫,无欲无求。
“为什么?”
“别管,别烦,脑子摔坏了,不好使。”
这狐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说:“你眼睛不好使,脑子不好使,亏得是个大夫。”
我说:“医者不自医。”
他问我有没有医死过人。
我微微一笑,说没有,可以先医死个狐狸练练手。
他不再质疑我的高明医术。
日子过得很快,从白迢成精的那日算起,已有两个月。晚上吃过饭,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他,你可以走了。
狐狸愣了愣。
他很诚恳地问:“我能不能继续留在这。”
我疑心我这儿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于是我也很诚恳地回答:“小本生意,医术不堪,不收流浪动物,诚招草药试验者。”
狐狸想了想,似乎觉出了生命的可贵,于是说他想当流浪动物。
然后我们喝酒,他喝多了,开始痛哭,讲起他的情史。
我兴致勃勃地听他絮叨,说自己一身伤就是为了那人而受的,很捧场地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我问他:“你能化形了,怎么不找她呢?”
白迢一副黯然神伤,为情所困的模样:“她不认我。”
“啊。”我装作吃惊的样子。
他扭捏半天,说:“可是我还是喜欢她。”
“……”
他说那人待他很好,上元节十里长街,华灯千放,那人从人群里穿过来,将找了半天才买到的花灯递到他手上,盈盈一笑。
白迢说那时候他觉得他彻底栽了。
我说滚。
次日一早,我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临出门时他还问了我一句:“你以后搬家吗?”
“怎么了?”
“你可别搬走了。”
“好好好。”我敷衍了事。
“我说真的,你别又忘记了,楚无旧。”
他极少唤我的名字,因为他觉得我这名实在难听,我心中泛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知道了知道了。”我点一点头。
白迢就这样走了。
3.
我自觉我这名字起得挺好,我成日晃晃荡荡,行走江湖,隔一段时间就要忘记之前的事情,有时走在路上,突然就忘记自己是谁,摸索半天,从身上摸出一个牌子,刻了三个字:楚无旧。
于是我逢人便说在下楚无旧。
我记不起从前旧事,也治不好自己的眼睛,无旧,无救,倒也贴合,给我起名这人像掐准了一样。
夏日渐渐地近了,我把躺椅挪到了树下。虽说它没有叶子,但枝丫密集,也能有几分阴凉。
每日傍晚凉风习习,我便躺在这椅子上,仰头看天边的流云和边际模糊的斜阳,我辨不出颜色,也依然觉得很是好看,像水墨一样深深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