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黯了眼神,又不死心的开口,
“那陛下不怪她?”
他的眼中射出锐利的精光,像天上最矫健的雄鹰,
“怪她?
她杀的全是把持朝政的世家一族,
太后外戚专权,和李相一同结党营私,我就如牵线木偶,毫无实权,
十年前,她燃我斗志,告诉我生如皇子,如逆水行舟,
今天,她又一次替我扫清前途之碍…..”
他的眼里燃了熊熊火焰,我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生机,可我却顿时失了力气,
我的脸越来越白。
我三番五次的想开口问他,可知道我是谁,又被他炙热的眼神逼了回去,
他满心满眼都是李明珠,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也不想知道。
世人皆说,后宫弱水三千,他的眼里独有我,
我今日方知,眼里装满的,心里也可却全无。
他拉着我,博古论今,指点江山,一直说到后半夜。
待他走了,我终于力竭瘫倒在床,
映着月光,我撕下左腹的纱布,一整块纱上已经浸满了鲜血,
我苦笑着换药,
昨夜刺杀失败,今夜还得再去。
小皇帝不知,女子如镜,照镜的人不同,镜中人也各异。
他看到的我是娇弱蒲柳,可他们看到的我却是黑脸罗刹。
8
我刚到都尉府,就被苏愿拦住了。
他皱着眉呵斥我,
“你最近越发鲁莽,昨日刚失手,今日怎可又来。”
一年前,苏愿清出了陷害舅舅的太后一党,按他的谋划,我只需用李明珠的身份约见他们,后续之事,他自会派人刺杀。
可我想起舅舅和娘,就舍不得放弃血刃仇敌的**,
如娘所愿,我一次次用仇敌的血祭奠苏家,以命抵命,何其快哉。
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可他的呵斥仍是让我剧烈一颤。
我稳了稳心神,沉声应道,
“昨日,胡都尉说查出了有不明势力在西北集结,他逼问我苏家是否要举旗。”
我有片刻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哥哥,你是要反?”
苏愿凑近了我的脸,捏住了我的下巴,
“雪儿,你昨日失手,是怕我害了他,
难道,你动情了?”
骤然被点破心事,我有一丝慌乱。
我无法否认,眼见小皇帝在六部处处受人掣肘,每杀掉一个,就像砍断了牵连他的一根丝线。
我生而为复仇,甘心当牵线的木偶,但我却希望他能自由。
苏愿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一分,
“每次都自己动手,你是怕留了活口,被他发现吧。
雪儿,爱人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你已身在高崖,一招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被说中内心更深的隐秘,我怒目向他。
“哥哥,你从小教我苏家家训,精忠报国,赤胆为民,
手刃仇敌既是为苏家,也是为朝廷社稷,
你真的要反吗?”
我侧身向前,肩膀撞到了他的左胸,他咳出一口血。
我赶忙止住了他胸口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