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而她蓬头垢面,冻得鼻尖通红,粗糙的袍子被马鞭抽得露出了内里絮着的棉花,靴底沾染的雪泥此刻在炉子的烘烤下化出一滩黑水,愈发令她局促肮脏,卑贱,粗鄙。
好半响过去,矮榻上那人才倦倦问道,“叫什么名字?”
嗓音低沉疏冷。
她小心回话。
那人却笑了一声,“真是贱名。”
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袍袖中捏成一团,“父亲说,贱名好养,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我赐个名字罢。”
她寄人篱下多年,尚会察言观色。
他若愿意赐名,她便也能多活一阵子。
她想,但愿他能赐个名字。
不料男人嗤了一声,淡漠说道,“不过是个俘虏,早晚要埋进坑里,何必浪费心力。”
她垂下眉来,掩住眸底黯然,“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附,我什么都会做。”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又呕吐起来,她赶紧跪行几步上前为他轻拍脊背。
她照顾病重的父亲数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但年轻的公子却抬手一把推开了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流出嫌恶,“谁准你碰我?”
她一怔,慌忙收回手来,轻声辩白道,“我只想要公子好受点儿。”
男人轻笑一声,“你可知自己多脏。”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禁垂眸望去,粗布衣袍溅满了血和乌黑的泥点,浑身上下脏得不像样子,虽不曾过铜镜,但亦能想象得出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忙退后几步,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拢进袖中,小心翼翼道,“是我不懂规矩公子息怒。”
男人气地咳嗽起来,脸色便愈发难看,随意抬起手来指着帐门,“去,洗净再来!”
她忙起身退出大帐,外头的雪下得越发地紧了,她打了一激灵,不知该去往何处恰巧见带她来的人正立在一旁的帐门处朝她招手,她紧走几步赶了过去。
男人笑问,“公子可还满意?”男人笑问,“公子可还满意?”
她轻轻摇头。
男人又问,“公子可有什么吩附?”
她如实回道,“公子要我洗净了再去侍奉。”
“那你至少活得过今日。”他颔首微笑,“热水已备好了,去吧。”
活得过今日便是好事。
她应了,正要进帐去,转头见那人还在原地立着,便问,“大人,不会有人进来罢?”
她自跟随大表哥进了军营,一向是扮成男子模样,原先处处有大表哥关照,从不会出什么纰漏,数年都无人发现她是女子。
如今却是不同了,时移世易,因而要问
那人似是奇怪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片刻才点了头,“嗯”了一声。
这营帐不大,但也五脏俱全。内里果然有一方木桶,此刻正袅袅冒着热气,一旁木架子上甚至还搭着干净的衣袍
她把木架子挪到外侧遮挡着,瞄了一眼帐门,见帐门低垂,并没有什么人,这才褪了那身脏透的粗布袍子,钻进了温热的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