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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汁鲜美,鸡肉松软,香味扑鼻,熬得恰到好处。
看来蔺焕萍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嘴角业已咧到耳根。
“谁说我最喜欢喝的是乌鸡汤?”
程时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拎着同学录头也不回地进了自个儿的房间。
她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只是显的异常僵硬。
过了一刻,方才觉得面部肌肉在无法抑制的抽搐。捏着碗沿的手指不住地颤抖,汤汁泼了一茶几都毫无察觉。
蔺焕萍把悬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可能是蒸汽氤氲,干涩的眼睛顿刻湿润,倒也畅快了不少。
至少不用面对着儿子如丧考妣的样子。
冷冷的客厅,斑驳的光影摇摇曳曳,只剩她一个默默收拾残羹冷炙。佝偻的影子印在冰冷的墙面,像褪色的照片,渐渐发黄,发旧。
摊开同学录。
他拿起那卷全校大合照。
照片上,隔着十二个男生,跨越一个班,才到权衡。
程时苦笑一声,毕业照那天,权衡到底有没有看着他,始终成了一个谜。
程时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夹在同学录里面的信封——
程时心里蓦地一惊,赶紧把同学录翻了个遍,都没有那封信的踪影。
程时打开门,只顾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身后母亲的呼喊,他全然听不见,包括震耳欲聋的雷声。
赶到的时候,门卫正欲锁门。
程时央求了半天,又恰好碰见今日当值的老汪,才得以放行。
从教室奔向南区池塘,接着奔向中心花坛,最后抵达他和许莹最后经过的地方,那条长的恍若没有尽头的林荫道。
漂泊大雨识相地从云端坠落。
这雨来的又急又猛,令人来不及防备,片刻程时全身上下湿了个透彻。
其实根本没有防备,他只带了个手电筒。
狂风怒吼,隐约有枝桠折断的声音,树叶纷纷掉落,被雨水打得面目全非。像巨型水泵爆炸,坚固的,脆弱的,通通轰然坍塌。
他弓着身子,一手打着手电,一手在肮脏的枯枝落叶中摸索搜寻。
心底的那个空洞愈扯愈大,恐惧也随之无边无际。
一道霹雳划破夜色,程时煞白的脸,一闪而过。
尔后是无垠的黑黯,如一个剧烈的漩涡,正向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失散在风里的信,跟手电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一样,渐渐被黑夜吞噬了。
那封信,就如戳了印章的巨额欠条,弄丢了它,他将一无所有。
程时:
我走了。
我跟我妈去美国了。
不当面和你告别,是怕到时候因为舍不得,就走不了了。
美国那边的大学不比国内差,说不定哪天我飞黄腾达了,你还能来投奔我。
你可不能鄙视我,姓汪的也是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还不是把他那宝贝儿子送到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去了。
谢谢你,程时,你……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好哥们儿,好朋友。
也许冬天,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