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自己上铺的同学已经踩着床边的梯子跳了下来,依然是重重把屁股压在自己的腿上去穿鞋。
“你压疼我了。”她嘟囔着,似乎刚才那在她梦中出现千遍的画面已经被她望得一干二净。
“我得穿鞋啊,你这么胖占满了整张床,我又不会杂技,我怎么能不压着你?”上铺的女生说的理直气壮,末了还白了她一眼。
是啊,每次这女孩儿的屁股总是在提醒着她,她是多么的胖,以至于占满了整张床铺,在梦中她是一个纤瘦的女子,轻盈妖娆,而当她把被子掀开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将近二百斤的体积是多么的庞大。
她低了头,费力的穿着衣服,旁边的室友总喜欢端着脸盆看她从肚皮上淌下的肥肉,然后窃笑着。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嘲笑,在穿鞋的那一刻,她好想自己能成为梦中的女人。
她是一个大二的女生,体重身高完全是同一个数字——160。
这个数字让她极其困扰,她经常对自己说,也许爸妈不离婚老爸也不会糊里糊涂的不停给作为婴儿的自己使劲喂饭,还经常炫耀的对人夸夸其谈:“我老婆跟人跑了,女儿我自己照样喂的白白胖胖。”
她从小就痛恨母亲,痛恨那个拐跑自己母亲的‘野男人’,她的胃口极大,足足能吃掉五人的分量,被同学称为名副其实的‘大胃王’。
她也曾试过减肥,其结果就是自己饿晕在厕所里,弄得满身污秽,并且被同学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在校园流传着。
她不爱说话,要说她生命中唯一值得回忆的时候就只有在那个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出现的画面——红日、炊烟、院落的黄花,淡雅的小筑,还有那段悠扬到可以令人窒息的笛声。
“你醒醒,别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在课堂上昏昏沉沉的陷入梦境,被经济学老师敲着脑袋叫醒。
“哦,哦。”她擦干了马上就要流到经济书上的口水,又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老师,你们班的习题到了,找几个同学去拿吧。”门口一个同学探进脑袋来。
经济学老师环顾四周,这个商务班的同学全是清一色的娘子军,最后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尹雪诺,你去吧。”
“哦。”她早已知道,老师一定会让自己去充当搬运工的,原因是自己160的体重,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老师曾经在背后说过:“这姑娘又丑又胖,到实习的时候我可不推荐她工作啊,免得给我丢脸,她去当个苦力人家还嫌她是女孩子。”
她听了,没有冲进办公室跟老师理论,而是慢慢的关上门,把刚才门卫让她带给经济学老师的包裹轻轻的放在门口,然后两眼通红的跑开了。
她活了二十几岁还从来没有跟别人打过架,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从别人的嘴中听到赞扬她的话,若是有,只有一句:“真能吃啊。”